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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老讓我提醒你保持初心嘛?就是想說,這樣的你、這樣任意自由的性子挺好的,不為感情談感情,不為婚姻結婚姻。”書娟說,她的日子沒出亂子,但是總歸中規中矩,沒明月鮮活。

鮮活?向宗銘說女兒是,破馬張飛。

破馬張飛的向明月次日一身昨日的衣服來工作室,幾個姐妹敏銳地問,昨晚沒回家?

那意思基本上是問,昨晚和男人浪了?

她都不好意思承認,我就是不想和男人浪才沒回家!

浪這個字眼在腦海裏還沒擦消開,她下意識想起了昨晚家裏那個畫面,那小子真親過來,向明月會怎麽樣?

她不敢想,結果十來個小時候後,她領悟得徹徹底底。

周映輝照常夜班,檢驗室裏低溫恒溫,靜得只有設備儀器的聲音。

一道當班的小白突然查問起那位向小姐,“我哥打算周末約她。”

“別約了。”

“啊?”

“向明月就是之前鬧逃婚的那女人,我之所以鴿了你,也是搬去和她住的。”周映輝一襲白色隔離服,拉下藍色醫用口罩,鄭重其事朝小白,“幫我跟邵醫生說,我喜歡向明月,很喜歡很喜歡那種,所以,他不準去約她。”

小白從皺眉、到擰眉,最後消化了他的話,“我去,周映輝你行不行啊,不帶這麽消遣人的呀。”

“她開闌尾那晚,我打電話催你聯系你哥的時候,像是在消遣人?”

不像。那晚小白睡得正香,周映輝給他來電話,說十萬火急,有臺手術要邵醫生關照一下,他已經同邵醫生講過了,還死命催小白再給他背書一次。

務必不要有問題。

“小輝,你是認真的?”二人是同學變同僚,自然情分篤定點。

周映輝朝小白坦誠,“學校那會兒,拒絕每一個女生的好意,都是因為她們不像向明月。”

小白回想昨晚向姐姐瞥他那一眼,烈焰紅唇又清冷傲慢。

好吧,

想想又哪裏不對,“可是,她管我哥要的微信呀。”小白是想說,感情不能勉強呀,兄弟歸兄弟,可是人家好像並不喜歡你呀。

“……”

“怎麽說?”小白難得見映輝黯然失色、挫敗的神色。

周映輝也知道自己這副我喜歡、你就不準喜歡的論調很站不住腳,且很幼稚。

但他就是不肯松口:隨你便罷。

仿佛他這一次如果打了退堂鼓,就真得什麽都沒了。

他過去二十四年的人生裏,都是達成,且能力範圍內的輕松之舉;

只有向明月,是他想努力,且見不清前途也不妨事的沖動,甚至是熱血。

時間已過十一點半,他們第一天合住時約好的門禁時間。

周映輝手機裏有向明月住處入戶密碼鎖的App進出提示,這還是他當初佯裝監督她晚歸時刻意裝的。

他只能說監督,總不能承認想確認她是否安全歸家而已。

她還是沒回去!

周映輝索性給她發了條微信:你回去住罷,我明天就搬走。

結果: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這女人!

能不能不要這麽幼稚。

周映輝氣得幹脆出去給她打電話了,電話沒拉黑,但是也死活打不通。

氣人。

他倒是不擔心她的人生安全,要麽回向家住了,要麽去書娟那裏了。只是她這麽一直避著他是個什麽道理,也很不像她的性格。

最後他還是決定給書娟去通電話,聯系方式還是她家老太太剛來醫院的時候留的,電話接通,他才表明深夜如此、著實冒昧失禮,那頭書娟就告訴他,明月還沒回來。

她確實去書娟那裏了。

打過幾次交道,書娟也不和周映輝來虛禮,她點撥的口吻問他,“對我們明月做什麽了,以至於她嚇得都不敢歸家?”

周映輝即刻紅了耳,閉閉眼解釋,“誤會了……”好像也沒誤會,他確實想吻她的。

但不至於嚇跑她。

周映輝也糊塗了。

書娟笑話他,太好性了,周醫師你知道你的問題出在哪裏嘛?“就是太好性子了,可能十年前的向明月還會吃你君子這套,現如今她是向當當,不是小丫頭片子。”

書娟再說,我這話不是助攻你去追明月,而是要告訴你,感情裏一味地默默赤誠是沒什麽用償的。

連起碼的企圖心都沒有,談什麽愛呢,或者你連掌控我的野心都沒有,更談什麽天長地久呢?

書娟說,向明月就是這樣一個人,她看似主意很多,但是愛情裏,她的態度是希望別人來引導她,帶領她,讓她做個leader是不能夠的,她骨子裏很小女人,這和她自幼被父兄寵慣了有很大一部分原因。

她連一道喝下午茶,都是要書娟點單的。

可樂友好的氛圍裏,你會發現,向明月真真是小小女子一枚。

“所以,你想好了嘛?如果不能成為她生活上的leader,我作為她的閨蜜奉勸你,周醫師,明月不適合你的……”

將將過零點。周映輝翹班了。

給主任的說辭是:不得不處理的家務事。

周映輝自規培起,就是個很認真守時的學生。主任看他人品在眼裏,也放在心裏。

最後電話裏同意了他的請假。

周映輝言謝,他說,最多兩個小時回來。

向明月晚上約了幾個同事泡吧,結果幾個女人打著幌子的在聯誼!

3V3的Blind date,簡直比有小男人喜歡她更可恥。

關鍵是向明月還不能尿遁與鴿。

同事其一的嘉雯是個瘋性子,繳了明月的手機和車鑰匙,說不陪她們坐完這3對3的局,別想走。

對方三劍客裏有位男士姓周,一下子踩到了向明月的雷點,她死活不看人家,結果這誤會的冷落反而激起了對方強烈的勝負欲。

這位周先生恁是一直在她臉上繞。

時間已過十二點半,她真要回去了,再晚書娟該生氣了。

想想,她幹脆今晚不去書娟那裏了,回家,她管嘉雯要手機和車鑰匙。

那頭那位周先生主動提議要送她,向明月清淺莞爾,“不用了,謝謝。”

嘉雯看周先生一個勁地朝明月殷勤,那點對他的好感也就煙消雲散了,索性成人之美,把手機和車鑰匙遞到了周先生手上。

這姓周的一副給他就是他的了作派,明月伸手管他要,他竟然和她吊膀子起來,揚高手臂,“那讓我送你回去吧!”

油頭粉面的,身條也不錯。可是向明月嗅到他身上的香水味,突然喉嚨發緊地難受,她大概有點像書娟說的那樣,有免疫力了,她不吃這種顏了,雖說油多不壞菜,但是……太油了。

“不行。而且請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不好意思,咱們不投契。”

說完,向明月清冷一張臉,嚴肅帶著些生氣邊緣地潛臺詞,別不識好歹,她伸手夠到了這姓周的袖口,拉他袖子下來,拿回了自己的手機和鑰匙。

連再會都懶得同他說,轉身就走。

下一秒看到周映輝立在幾步之遠。一襲黑色風衣,外面裹挾著都市風,裏襯是最簡約的圓領T和水洗藍仔褲。

少年感。

只是,他為什麽會在這裏?

向明月寧願相信他是來泡吧的,都不願意聽他說什麽來接她的,說了她一定踩他一腳!

後面那周先生還想嘰歪什麽,周映輝徑直過來,手一攤,掌心朝上,不等向明月問他幹嘛?

“車鑰匙呢?”

“向小姐……”

“抱歉,她喝多了,我們該回家了。”周映輝沒肯那男的再開口,直接落手到向明月手腕子上,連人帶她手裏的手機、車鑰匙,一並拖走了。

進十二月份,溫度降了不少,哈氣見白。

酒吧外面有面幕墻,是拿□□兩色幹玫瑰花拼接成的,點綴著星星燈,夜裏不時有年輕小女生在這拍照。

“松開!”

“車呢?”

二人一時雞同鴨講。

向明月的狗脾氣就上來了,“你剛在幹嘛?”

周映輝由著她掙脫自己的手,一臉無辜,“我認為是在替你解圍。”

“幼稚!”她才不吃他這套,老娘明明可以自己擺平,要你發什麽直男癲。

“向明月,你剛是在拒絕那男的嘛?”

“要你管!”

“那為什麽不能正大光明地拒絕我,而是要跑?”

向明月不設防地像是被人點了穴,她別開周映輝一直鎖死她的那目光。

“……我,我沒拒絕你嘛,我叫你搬走不是一次兩次了吧,是你厚臉皮,賴在這裏。”

“我媽找你說什麽,為什麽不告訴我?”

她這才一頓,擡眸看他。周映輝從容審視她,向明月目光一緊,這該死的梁書娟,嘴巴這麽大!

“她是不是說什麽難聽的話了?”

向明月拒絕回答。

“說你年紀比我大?脾氣也大?逃婚?已然算是離婚婦女了?”後半句純粹是周映輝激她開腔。

“離婚婦女?周映輝,你個混蛋,你比你媽粗鄙多了!是,我是離婚了怎樣,姐姐我行情好得很。你個小畜生哪裏涼快哪裏待著去,別來招我……”

向明月喝酒了,這女人成天個沾酒,身上有酒氣、香水味,還有她隱隱的脂粉味,

永遠將口紅塗得像是剛喝過血,

說著還拿手裏的包摜他,摜得包裏的東西滾滾作響。

“好好說話,罵人怎麽回事?”他眼底隱隱笑意。

“你就是,小畜生!”向明月徹底氣紅了眼,她想說,我從頭至尾沒想過招惹你,你彎彎腸子地住到我地盤上,宵想我,最後我還成狐貍精了!

這是什麽天理!

她負氣就負氣在,始終不能把他當周吳鄭王那樣路人角的男人。

他明明待她很好,她也明明不討厭他,所以他朝她鄭重其事說喜歡,哪怕她不百分百心動,也至少晃神了。

是那種被需要被膜拜的虛榮感。

再者她有點反骨,原本他母親不說什麽也罷。偏偏說了那些個不看好她的話,向明月一時反骨生了,我怎就配你兒子還不夠了?

他是多金尊玉貴的身子?!

當然這些個都是氣話,她不稀得告訴他。

總之,你離、我遠,大家各自安生。

周映輝被向明月兩聲“小畜生”喊得氣血倒流,又羞又惱。

可她站在自己眼前:幕墻上的燈光從她松松垮垮的西服外套身側擠開,從她大冷天還光著的腿上溜開;烈焰紅般的唇際裏跑出白氣來;大一聲小一聲後,又包袱重得很還偏臉看看旁人有沒有盯著她看。

周映輝覺得這樣的向明月還是他印象中的小女生,她只是年齡在長,心竅沒有。

“明月,上次我說你嬌氣,還有後半句,……,可是我很喜歡你的嬌氣。”

“……”

“所以,向明月小姐!無論接不接受我的喜歡,請不要跑,如同剛才在裏面拒絕那男的一樣,認真對待一下我,可以嘛?”

“可以!”向明月痛快頷首,撥一撥被風吹到臉上的發絲,利落要開口的顏色,

周映輝腦子裏閃過她好友說的那句話,如果你連掌控她的野心都沒有……

二人都很沖動。她沖動著拒絕他,他沖動著不叫她說出他不願聽的話。

鬼使神差抑或心神往之,

周映輝伸手繞至她腰後,稍稍施力撈她往上一控,朝他近了些,然後他俯首去,唇找她唇上的紅,更像是血。

☆、016

這種失重感很玄妙。

她的記憶裏經歷過,但卻很陌生了。

她被勾攬著,隨即高跟鞋鞋跟離地,然後唇上有濕濕冷冷的觸感爬進她的感官裏。

很無冒犯力的一個淺吻,只是他長久不想離開她。

簡單輾轉幾下,向明月被他那輕柔的濕濡觸感,叫回些神。

她推不開他,索性朝他某處擡腿屈膝,狠狠教訓了一下。

周映輝吃痛地本能,丟開她,彎腰挽尊貌。

向明月唇上的口紅花了,周映輝緩緩直起身,他唇上亦是覆刻的紅。

二人作了彼此的鏡子。

向明月下意識地拿手背去捂揩,周映輝卻是拿拇指,那一點點刮揩的驕矜樣子更是叫她氣不打一處來。

“周映輝,你個死貓子爛狗子的壞皮料、臭流氓!”

罵還不夠,她拿手裏的包當兇器再次來摜他,連摜幾下,最後包掉他懷裏,他好生給她接著。

旁邊路過的人,權以為一對情侶鬧別扭了。

容她發洩完了,周映輝拿著她的包,氣定神閑地試著征詢她,“我先送你回家吧。”很晚了。

他不朝她說對不起之類的話,說什麽回家?

回你個姥姥家!

她氣極即刻扭頭就走,沒幾步,又折身回來,從他手裏拿回她的包,“你該是屬狗的。”

向明月權當被狗啃了一口。

“二狗子”也不反駁,拿腳步跟上她。

向明月回頭,他就停;她回身去走,他就跟,這樣牽掣地一直走到她泊車處。

她喝酒了,無論是嗅覺,還是剛才唇上嘗到的味道,周映輝都知道她不能開車的。

他等她無鑰匙進入解鎖後,一步上前,先一步拉開車門。

“周映輝你有完沒完。”

“送你到家就完,我明早就從你那搬出去,可以了吧?”

“不可以!”

她又一次急剎翻了車,她還當是之前那問可不可以認真對待一下他的問題呢。

該死的,恨不能咬斷舌頭般地懊悔自己語無倫次。

“……”周映輝知道她是聽岔了,也沒下文了,就在那若有深意地笑,笑得向明月很不是滋味。

“笑屁啊。”

“好了,別鬧了。”周映輝老實交待,“我先送你回去,我翹班出來的。”

仿佛怕她不信,他把著車門,風吹得他風衣領子不時都立起來了,尤為正經篤定地補充,“是真的。”

是真的翹班出來,也是真的喜歡她。

這天晚上,向明月做了一場夢。

夢裏糊塗極了,她感覺自己有一半的神智沒有進入夢裏,它就上帝一般地站在她夢的邊緣,審視著她,更像是審判。

審判著她的靈魂。

向明月,你夢裏的行徑與你的口口聲聲完全相悖呀。

是的,我知道呀,可是……

生理的欲望驅使著她,她懂那份快樂有多淩駕人的意志,也正因為意志在那些浪潮面前全無能無力,才更叫人看清一個人的本來面目:

夢裏,向明月看他,是殘暴的,原始的,帶著幾分崩壞感地朝她撻伐……

下一秒,她趕在自己崩潰之前,喊出了聲,一身熱汗地躍坐起身來。

簡直荒唐到外太空去了。

她大半夜起來,在陽臺上抽煙,手機裏有周映輝兩點左右給她發的iMessage:

下夜班後來搬行李。

向明月把手機丟到老遠。

可是這個二狗子最後還是食言了,或者他又在跟向明月耍什麽花招,她由他去了。

周五上午十點,他給她打電話,劈裏啪啦說了一大通,總而言之,搬走的事又跳票了。

向明月狠狠蔑視他:“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周映輝專碩畢業之前發表了一篇關於抗血小板治療血小板功能評價的SCI論文,正巧鄰市有個神經遺傳代謝病的分子診斷的學術會。

他的碩導老師也在授課之列,臨時缺個助手,捉他去幫忙,順帶著給了他一個聽課名額。

他有意滿工作年限後報考臨床檢驗診斷學科研型在職博士,當初導師建議他直博的,也有教授可以寫推薦信。

他還是選擇了先畢業,當然,對於師命他也輕易不能違拗。厚顏坦言,不久將來,也許還要勞煩老師給他寫推薦信。

他下午就得去接老師,然後陪老師去趟H市醫科大學附屬人民醫院。周六正好輪休,周日回來上白班,“我晚上去你那搬東西。”

向明月想起她小時候暑假做作業,今天挪到明天,明天靠到後天。媽媽原先老說她,你就饒吧,我看你能饒自己饒到哪天!

這話,向明月此刻很想朝周映輝說一萬遍,我看你能饒到哪天搬?

似狗更像狼的小畜生。

結束一周的工作,周五又有團建,臨近十一點向明月才倦鳥歸巢。

她蹬掉腳上的高跟鞋,手裏的包、鑰匙一股腦地往玄關櫃上一扔,徑直走到客廳,人懶散地往沙發上一栽。

她不知道就這樣廳裏不開燈地在沙發上瞇著多久。

不設防地,被深夜呼嘯而過的出警鳴笛聲吵醒的。

她扒拉了幾下頭發,睡眼惺忪地在醒神,想喝水,但是又不想動。

就這麽枯坐了許久,眼睛適應了黑暗後,能看清許多角落,客廳朝南的主陽臺晾衣架上,有件長袖襯衫在舞,因著窗外捎進來的冷風。

這個陽臺歸周映輝晾曬,向明月主臥還有個朝東的小陽臺,他倆衣物一直分開曬的。

向明月起身,踩亮了沙發旁的一盞落地臺燈。

先前幾天,她一直早出晚歸,根本沒在客廳區域落座過,眼下開燈之際,她才認真打量起周遭與她嚴重不匹配的井井有條。

向明月習慣了伸手拿的宜家移動推車上,她的各種雜志、書籍,全被磕得整整齊齊碼到她的書架上去了,書簽位置沒動。

推車上各種開封的零食,也用不知從哪來的零食長夾夾得嚴絲合縫,不至於洇軟了。

她壞毛病很多,比如手機數據線插頭她老是忘在地插上。有人給她把地插彈扣都蓋上了,數據線細致地全收回茶幾下的收納盒裏。

再到廚房,她要喝水,流理臺面上竟找不到一個擱在外面的杯子,全被周映輝收放在懸櫃裏。

向明月看到磨砂玻璃後排成一條線的馬克杯,不禁想笑,她家裏這是住進一個田螺男人嘛?還是個牡丹狗田螺少男。

冰箱亦是,各種臨近賞味期限的飲料、巧克力、泡芙……,他全給她提溜出來放在一個收納槽裏,上面便簽赫然龍飛鳳舞的字跡:臨近期限!!!

這男人有毒!

比老媽子還煩。

向明月幹脆水都不喝了,躲一般地回房了。

快給我搬走,還我原來的生活。

次日周六,向明月睡到九點多,家裏大嫂給她打電話,說向東元在家請生意夥伴,做了不少菜,喊當當回去吃飯。

“不了,中午有約。”

她起碼三天不想碰酒了,也不想在任何席面上再坐著熬時光。

她就想在自己的空間裏待一待,不必衣著得體,不必妝容妥帖,聽些放松的音樂,哪怕吃餅幹就白開水,她起碼得一自在。

當然,飲酒後的饑腸轆轆,你讓她真吃餅幹,向大小姐能死給你看。

她想吃點湯湯水水的東西。

大概這段時間,她被周映輝親自下廚的煙火氣感染了,忽然發現天天吃那些重味精的外賣,舌頭真得變沒味道了。

結果她去翻冰箱,剩下的食材,她也只能勉強對付那個西紅柿和雞蛋了。

不知道MUJI壁掛式藍牙音箱裏那首蔡健雅的《被馴服的象》,被她單曲循環了多少遍,向明月才勉強做出了碗西紅柿雞蛋面,

也許人品大爆發,出奇地好吃且品相不錯。

她蜜汁自信地發了條微博,一分鐘不到,周映輝那家夥給她點讚了。

這是正巧在刷微博,還是特別關註了她?

不然這也太神速了吧!

氣得向明月直接刪掉了。

吃完面,她在廚房裏洗碗的時候,外面有人撳門鈴,她去開,是鮮花速遞。

她收到一束紅玫瑰,點眼得很,嬌艷帶刺,黑紗包裹。

她簽收後,看清卡片署名是周先生。

向明月即刻想給周映輝發信息,你有完沒完,還送花,你簡直老套極了。

編輯罵人短信的期間,有通電話進來,是周渠。

不到一小時,這男人西裝革履出現在她家門口,手上草草結束一根煙,煙屁股往磚面上一扔,剛想邁腳進來,向明月拿鞋拔子頂著他的胸膛,命令他撿起煙屁股。

周渠這廝偏不聽,硬是要進門,向明月沒讓步,“撿起來。”

向明月一身黑色絲緞睡衣,蓬頭散發的樣子,臉頰似乎比之前輕減了,周渠打量她,目光本能地在她身上的曲線處流連。

兩個月不到,再見她,有種脫胎換骨的明眸少女感。

周渠莫名心情好奇來,真彎腰去撿煙屁股了,“行,大小姐。”

他前段時間出了趟差,回來幾經輾轉,才聽朋友說,向明月做手術了。

“看到你有勁罵人,我就放心了。”他有心跟她玩笑,說著還俯身湊近她,向明月也不躲,但一雙冷眼,叫周渠也輕易不敢再近她身了,保不齊會挨打。

玄關處他要拿他從前穿的拖鞋換,才發現沒了。也正常,這女人把他人丟出去都不稀奇,可是鞋櫃下卻有雙很眼生的大號拖鞋,向明月提醒他,人家穿過的,請你別碰。

周渠權以為她男同事或者她哥過來趿的,沒多想。

他就耍蠻地說,那我不換鞋了。

向明月由著他去,也不招待他,徑直要往她房裏去,她說自己困了。

“當當,講講理。我知道你去醫院住了一趟,怎麽能就眼睛一閉地裝不知道呢……”

他話還沒講完,手機響了,看了眼屏幕,直接鎖屏掐掉了。

向明月從他一閃而過的難堪神色裏,即刻明白了這電話是誰打的。

那小女人,或者已經又換了個。

“我總歸要來看看你的。”朝秦暮楚的男人,倒是還挺念舊,呵。

“多謝,如你所見,我好得很。”向明月敷衍完她,隨即再下逐客令,沒什麽事的話,你請回罷。

正是飯點,周渠要她換衣服,出去一起吃飯?

“我剛吃了一大碗面。”

她答他的話,但始終不痛不癢。

周渠有點訝異,她一個人在家還會下廚,而且此番來她這裏,屋子裏幹凈得有些不像話。

從前即便有保潔阿姨,也很少有這麽整齊的,向明月天生不愛收拾。

她只會捯飭自己。

“我下午還約了人。”這是第三次逐客了。

很剛很硬,周渠明白她的脾氣,再執拗下去,準是一場架,別無他法。

臨走前他要借下洗手間,那頭向明月抱臂在玄關處一副等著送客的嘴臉。

周渠剛進門的那點雀躍感全煙消雲散了,這女人能輕易和你翻篇就不會有逃婚那碼子事了。

她從來都是瘋女人,剛愎自用。

周渠從客衛出來,往回折身的時候發現次臥門敞著,裏面有人住的痕跡。

他往裏稍稍一探頭,床上的四件套是煙灰色的,裏面隱隱有些淡香,像是男士須後水的味道。

事有蹊蹺,他也不管門口的向明月制止他什麽,周渠徑直進了這間臥室,床頭櫃上有幾本讀物,全是醫院檢驗專業的,擱在最上面那書的扉頁上有一人的名字。

“周渠,你幹嘛?”

向明月跑進來,名正言順地質問在他聽來就是心虛了。後者莫名惱火,拉開衣櫃門,裏面有雙幹凈的籃球鞋,他識得,是這個品牌與Alexander Wang的聯名款。

向明月很喜歡這個聯名款,某日他見隔壁周小二也穿過。

“周渠你亂翻人家東西太過分了!”

“你不要告訴我,你家隔壁的周映輝住你這兒啊?”周渠唇邊的弧線在悄悄上揚,嘲諷的意味。

“有什麽問題?”

“向明月你想幹嘛?”

“我想睡覺,你可以走了嘛?”

周渠忽地“砰”地合上衣櫃門,尤為光火,“我早瞧那小子不對勁了。”

“咦,被你發現啦!”她偏就要招他更不爽。

她沒想到這麽快,她就可以把他惡心自己的那口氣還回去了。

“向明月!”

“喊屁啊!”

“你這算什麽,前腳和我離婚,後腳就和一小男人同居。

臥槽,你逃婚是故意的吧,早和那小子不清不楚了吧!”

“隨你怎麽想!”

“向明月,你老實告訴我,和他有沒有睡過?你釣小凱子,回頭還擺我一道,我他媽一個人是負心漢,是吧?”

這就是和她認識十一年的伴侶,一朝翻臉不認人的時候,向明月沒想過,他竟這樣可怖。或許他們從未成過soulmate,才在某一日分崩離析後,彼此朝對方都是清算的口吻。

曾經信誓旦旦的信任,都不過是嘴皮子上的功夫。

失去一個人還不是最可悲的,可悲的是,她發現她好像也從未真正得到過。

“我和他有沒有睡過,你心裏沒逼數我也沒辦法。”

“總之,你和別的女人睡了,我是沒逼數,以至於才那麽傻逼逼地,結婚前才下定決心不和你玩了。”

“而事實也證明我的決定是對的。”

周渠:“那你這算什麽,你他媽才和我兩清幾天啊,就和別的男人同居了。”

“怎麽,我還得給你守孝三年不成。一個不是我爹,不是我媽的人,在我們感情存續期間跑出去約|炮的人,回頭還質問我和別的男人同居?”

向明月真想教教他,寡廉鮮恥四個字怎麽寫。

“我現在一沒男朋友,二沒婚內出軌,我即便釣凱子又怎麽樣?讓我告訴你,周映輝除了比你年紀小點,他哪點都比你強!”

她這話出口便著實叫周渠誤會了什麽。

可是自尊與驕傲不允許她再修改了。

“這事你哥知道嘛?”周渠打心底裏瞧不起周映輝,他自有作踐後者的手段。頭一件便是拿向明月父兄作文章。

“知道不知道又怎樣,還是你有臉或是勇氣,再跑我哥跟前說些什麽?”

“向明月,你個渣女!”

“彼此彼此,滾罷。”

周渠負氣離開前,向明月喊他,

“拿走你一早就來倒我胃口的紅玫瑰。這麽多年了,我老實告訴你,最不喜歡的玫瑰顏色就是紅的。”

是日,不到正午時分,向明月突然給周映輝微信黑名單解禁了:

向當當:你不必搬走了,

向當當:條件是,周渠那混蛋打你罵你,你都得給我承認,你在跟我談!戀!愛!

☆、017

—小劇場5—

向明月大學畢業不到一年,周渠接受了他們公司的新人培訓計劃,要去德國兩年。

事業力的積攢,本也無可厚非。

問題就出在周渠公司這邊已經替他全然打點完畢,臨出發前不到一周他才正式知會向明月。

那是他們感情的第一個瀕臨期。

在之前,他們已經不斷爭吵了,二人都是頂有想法的人,又互相不願遷就。

向東元每逢看到小妹與那周渠吵,回來悶悶能幾天不睬人,就氣不打一處來。這是談戀愛還是找罪受呀,不行,趁早給我斷了,我瞧那周渠就和我們沒一家人的緣。

向明月質問周渠什麽意思,悄默聲地辦好一切出國的手續,是怕她攔著他前途了?

周渠推諉,只是怕她提早傷心罷了。

原先只是循序漸進地傷心,臨了,他一股腦地推給她。而且叫向明月認清一個事實,有時候他的規劃裏,是可以沒有她的。

他們那晚不歡而散,向明月摔門下車。

周映輝那會兒剛拿到S大醫學院的錄取通知書,家裏也沒什麽待頭,幾個同留城讀書的同學約好去鄰市爬山,剛碰頭完回家,就撞見了向周二人車內吵架這一幕。

他見明月下車,紅著眼,徑直往前,即便他張口問她,出什麽事了,也得不到她向他一眼。

周渠在向家外面足足等了三個多小時,最後深夜車子掉頭離開了。

周映輝再從鄰市回來,就聽說向明月和周渠分手了。

彼時,周渠已經去了沃爾夫斯堡。

兩年未歸。

向明月這二年內有接觸過其他男生,但正式交往地沒聽說過。

之後漫長時光後的某日,東元哥要給她介紹對象,要她去相親。她一口回絕了,理由是:她有男朋友了。

誰?東元哥問。

你們見過。

原來,周渠回來了,她和他又覆合了。

——

向明月的微信,周映輝一直沒回覆。

是純粹不知道怎麽回。

他知道周渠在她心裏的分量。

有時信誓旦旦的是與否,都不過是掩耳盜鈴的自欺欺人罷了。

周映輝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但起碼,周渠還能叫她跳腳。

從H市返城的高速上,依舊是周映輝給老師開車,他左耳上塞著耳機,一直單曲循環播放著一首歌。

不消胡說,他聽這首歌,有千遍萬遍。

安全抵達S市,送老師到家,後者知道他趕著去交班,就讓他先把車開走,有空的時候再給送回來就行。

市立本部醫院的地面停車場,院內三令五申,內部員工盡可能不允占用。醫務工作人員申報的交通車輛也只有在地庫停車是免費的。

地上停車,哪怕是趕來急診救援的,診後也同樣要付停車費。

所以他們內部人員時常戲謔,這世上哪有什麽真的救死扶傷呀,老子就是真的要來當聖父,也還是要自己掏腰包的那種,你說冤不冤。

周映輝趕著去交班,車子往南門地庫入口拐的時候,前頭有輛車,堵住了下行入口。

急診、門診的南大門這邊有一處供出租車正常泊停載客的通道,彎彎折折地,都排到了地庫口不遠了。

那紅色奔馳就九十度直角的卡在出租車與馬路牙子間,來不得來,去不得去。

周映輝沖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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